第266章 焕发新生
“你嫂子她其实和你长得挺像的。”陈虔搞不懂，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。念汐看了她一眼，没有表情的变化。
“昨天晚上，我看见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，所以……我想要是再来看看这漫山遍野的荷花，该多好啊！你可以陪我一起走走吗？”
“好啊！”念汐不知道和他走一走有什么特别的意义，也没有觉得需要拒绝。
陈虔感受到了一种生疏感，所以也没有感受到多么的高兴。
水面平静，偶尔被风吹动的荷叶像是扭了扭腰，而荷花依旧保持着她亭立的姿势。青蛙会像冷不丁的讨厌鬼，扑通跳进水里，谁也管不着它。要是当年，他虽然在念汐面前有些拘束，应该也会忍不住跳进藕塘里面，将那朵最洁白最大的花摘下来，送给念汐，然后被指责不懂得珍惜。如今，整片荷塘，一朵又一朵的白莲，让他不敢伸手。在阳光下，这些荷花有些朦胧，仿佛每一朵都有念汐一样的灵魂随着香气，慢慢泻下来。不慢不紧，像极了念汐见到他，不悲不喜。
这美丽的风景不属于他了，他知道，正如她也不再属于他一样。他到这里来过，终究也只是来过了，走了就走了，从此淡出她的人生，当年的溯洄而上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还可以用以纪念的回忆。
“你说，这莲花一年一年的，究竟是为谁呢？开得那么自在，又那么孤单？”
“原来你也会这么问，我以前也是一年又一年的问，这荷花为什么开得这么好，开得越好，却越让人觉得孤单，越让人觉得没有等待没有尽头。后来我明白，她们也有她们的念想，她们因这念想，享受着这盛放的生命，一定不会觉得孤独，所以渐渐的，我也开始享受我生命的时光，那些烦恼也渐渐离我远去了。”
“是啊，埋在淤泥里的藕，也能长出新芽来。也能享受如此盛放的生命。”陈虔也觉得有些释然了。但是，虽然念汐没有说，他也能感受到，她熬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。
“给，这莲子生吃最好，再老一些，就有些老，有些硬了，再嫩一些呢，又少了那股醇香味。”念汐顺手摘了一个还带着嫩绿色的莲蓬，抠出里面鼓鼓的莲子，还将其中的两颗的皮给剥掉了。
陈虔吃着莲子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甘甜。他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，这样，如这莲子，虽然有些淡，却总是清香甘甜的。
本来，陈虔想着走慢一点，能和念汐多待一段时间，可他看见这些年扩张的荷田，惊呆了。就算念汐陪他走个两三天，还是走不完这些荷花地儿的。
看着这么多的荷花地儿，他突然有一种生命被唤醒的感觉。一种仿佛看见新生的欣喜，令他眼睛开始湿润了。
“为什么要把日子过得漫天乌云呢？如此盛开的生命，会害怕陨落吗？会害怕秋之萧瑟，冬之寒冻吗？这些生命不都是经历过这一切，才开得这么释然的吗？”念汐看见他的眼睛湿润了，于是安慰他说。念汐知道，陈虔失去亲人之痛，不比当年她失去小愚之痛轻。
他看着她，她坚定地点点头。
那一刻，他觉得他释然了，哪怕在一个年轻的姑娘面前，他不管自己的眼泪，任它从酸涩的眼眶里无拘无束地溢出去。
念汐也默默流下了眼泪，她的心里终归是柔弱的。那些压在陈虔心里的东西，似乎也压在她心上，如今也从她的心上挪去了。
念汐将他抱在怀里，仿佛抱着的是伤痛中的哥哥或弟弟。
半晌，她才去劝陈虔：“好了好了，你不会忘了，这儿可是你当年写诗的地方呢，这么哭哭啼啼的到底不应景，不如，你再作诗一首如何？”
陈虔整理了一下仪容，往前走了几步：
“宦海浮沉梦易醒，
绿萍飘摇难安生。
污淖中起清新色，
幽香自在一风轻。
哈哈，写得不好，你不要见笑。”陈虔说，当真因为没有发挥好而有些惭愧。
“你不要谦虚了。虽然浮华的梦易醒，但你安下心来，自有安生之处。我也相信，你亦如当年，良心清洁，如今，不在名利场了，反而轻松如风，不是更好吗？”
说到底，念汐还是懂他的。这一趟没有白来，压在他心里的思念此刻似乎成了一朵朵荷花的花蕊中那淡淡的颜色，那么细腻，那么小心翼翼，那么了无痕迹。如果做了一场梦，醒来，还是在原来吟诗赞美的地方，是不是一种幸运？
看着念汐，一袭白衣如将光线编织成的丝绸，一定是这世间最美的清新色，而他，愿做那水里的淤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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