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怠慢了，恩公有请”婉仪欠身回道。
移步亭中，才见婉仪真容，精致的俏脸，虽未施粉黛，却已胜却了人间无数。在周岩所见过的女子中，仅月儿姐妹略胜分毫。身段玲珑曼妙，多一分显肥，少一分显瘦，却是姐妹俩所望不及的。如此佳人，周岩不免多瞧了一会。
婉仪俏脸微红“恩公请坐”
这么盯着一个姑娘看有些失态，连忙移开目光，尴尬的倚坐在一旁的栏杆上“姑娘倾国之颜，即便是柳郎在世，尚不能坐怀不乱，何况周岩。莫怪，莫怪。”
婉仪嫣然一笑没有回话。沉默片刻，周岩开口“听姑娘琴声，饱含忧伤，不知何故？”
程婉仪反问道“刚恩公所唱....嗯...短句亦饱含忧伤，又是何故？”刚才周岩所诵之句非诗非词，并不常见，暂且称之为短句。
周岩微微一笑“姑娘莫要恩公长恩公短了，直呼周岩便可。”
“岂敢直呼恩公名讳，恩公既不喜，那便称公子吧”程婉仪说道
公子的称呼貌似还不错，也不计较，总比恩公要好上许多“刚刚驻足水边，姑娘的琴声在脑海中久积成画，情之所至，随口而出。”
程婉仪欠身望向周岩“让公子忧伤，是小女子的罪过，还祈原谅则个”
“姑娘严重了，琴由心生，琴声忧伤，说明姑娘心中亦是如此，既然姑娘不想说，那在下斗胆猜下如何？”周岩是带着程贵的任务来的，这么不疼不痒的聊下去没有任何意义。如此虽有些失礼，但也顾不得许多了。
周岩既能前来相见，必是程贵允许的。自流言以及许家退婚起，程贵夫妇轮流安慰，虽然程婉仪表面无所谓，可实际上却是极其看重。试想当下世俗极重礼教，山贼绑架，夫家退婚，任何一个对女子都是沉重的打击。程婉仪算是坚强的，为此想不开寻短见的比比皆是。
心里清楚周岩应该是父亲喊来安慰自己的，有些失落，脸上却依旧微笑着看着周岩“公子不妨说说看？”
“姑娘琴声的主调忧愁心伤，但是忧愁占据大半，心伤只是在开头的几段旋律中。”停下看了看程婉仪，见她没有否认，清楚自己说对了。
其实周岩对音律虽不是一窍不通，但所知也是有限。之所以这么说纯是猜测，反正就是忽悠，要是能将小姑娘说高兴了最好，不能也无所谓，尽力而为，如是而已。
接着说道“与其说心伤，倒不如说是失望，对许家郎君的失望，不过很淡，淡到只有几段音符一带而过。看来姑娘对这门婚事看的并不重。”
程婉仪点了点头算是肯定，也让周岩能继续说下去“姑娘大半篇幅都在诉说忧愁，所忧，市井流言，在轻。所愁，才是姑娘所重。”
“所重什么”程婉仪听得仔细，不觉问出。
“如刚才诗中所言，所愁，谁人执手度余生”周岩回道。
程婉仪紧盯着周岩，眼神灼灼“如公子之意，我该如何？”
想了想，周岩开口道“姑娘有钟情之事，可捡一二用心去做。久之，烦心事就会烟消云散。”
“像是公子的经验之谈呢”程婉仪掩嘴笑道。
周岩不可置否道“算是吧，姑娘不妨一试。”
“既是公子经验，小女子就试试。”
这是周岩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，既然程婉仪答应一试，不管好不好用，也算是对程贵有个交代。转了话锋，周岩开始与程婉仪谈理想，论人生，天文地理，风土人情。
日晷渐西，直至傍晚时分才离去，与大虎回到舟山的时候，已是月上中天。趁着月色将青壮及家人安置在已经建好的寨子里。寨子在山的西面，竹林深处，只要不是刻意去寻，想要发现却也不易。
训练青壮交于了林茂武跟蓝恩智，两人办事认真仔细，忠诚度也没问题。训练之事也是些基本的东西自不必提。
话休饶舌，且说沈家齐在周岩那碰了壁，回到杭州就把气撒在了程贵身上，先是散布谣言，恶语中伤，被许家退婚，名声扫地。最后是联合一些读书人大肆宣扬卷烟危害，甚至还谣言“红云”暗指“朱运”，吃“红云”即是吃掉朱家的气运，往大了说这就是谋反。朝廷遂下令全民禁烟，也差点让程家背了造反的罪名。紧接着联合官府查烟，若非友人相助，鸿泰楼恐将易主。
在沈家齐的料想中，经此操作，步步紧逼之下，周岩必然会弃暗投明，乖乖就范。遂邀周岩到杭州小聚以续前缘。
就当沈家齐忙于这些操作之时，一个新的社团在杭州城悄然诞生，名字称作“灰社”，听上去像是读书人做学问的，然并不是如此。
谓之“灰社”，盖因三五之人，泛舟西湖，或品茶游船儿，或弹灰听曲儿，或饮酒把玩儿，或赋诗赏景儿。好不恣意放浪，为所欲为。
别的且听过，单说这弹灰，却是大姑娘上花轿--头一遭儿听说。只因后来，同游的船，无意中近前，才知晓了由来，缘是弹掉烟灰的说辞。
朝廷即已下令全民禁烟，缘何这“灰社”却能游走法令之外？“灰社”之人极少，目前尚不足十人，皆官绅富豪之类。自然不受“全民”之约束。灰社社员皆嗜烟，又官绅富豪之类，自然也就不受“全民”的约束，游走法令之外也是情理之中。
社团唯一宗旨就是卷烟，没事就聚在一起品吸，禁烟令一出，灰社就成了香饽饽，风头一时无两，尤是嗜烟之人的福音。争相要求入社，然社团有约，凡申请入会者，需三名社员推荐，且得到社首同意方可入会。找三位会员简单，可社首是谁，却无人知晓。即便是最先入会的程雷二掌柜都表示不清楚，这可急煞了众人。四面打听，八方调查，无奈最终都无果而归。
因此动静也惊了沈家。全杭州城甚至全浙江都知道，沈家是禁烟令背后的推手，灰社还如此种种，摆明了要和他沈家打擂。虽说沈家实力容小觑，可灰社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。二方互斗了几次，谁都奈何不了谁，久之，双方形成了默契，只要灰社不出售卷烟，沈家就不会找麻烦。如此卷烟就不能创造有形的价值，但是无形的价值却在慢慢的形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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