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赊刀
忘了名围着地下大包裹转了几圈，捻着参差不齐野草般的胡子思索了许久，方才从一堆兵器里挑中一把，抓住剑柄从武器堆叠的缝隙里抽了出来，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声。
“这把吧，这把好！”
他短小黝黑的手上拿了一把淡蓝色剑柄的无鞘剑，又在包裹里一通翻找，单独找出一个剑鞘来。
剑身十分好看，通体颜色比平常所用的玄铁淡雅，剑尖也比大栾朝所冶炼之剑稍微圆滑。
栾平易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剑，惊呼一声：
“此剑可是《神兵录》第十三，齐时浪子剑仙燕栖的佩剑微雨燕？”
他是剑仙，也是剑客，剑客平生所求唯二，一是荡尽天下不平之事，二便是一把可以托付生死的神兵。
自梁时天仙“剑祖”三尺道人以自身之道融入天道以来，这世间兵器只要经过开灵这道工序，便能如灵宝般诞生微弱灵气，这贴身多年的佩剑因危险自鸣之事江湖上也多有耳闻。
对于《选评兵器谱》上所列九十七把神兵，栾平易简直熟的不能再熟。
“哈哈，此剑确实是微雨燕，若不是我看你有缘，是舍不得拿出此剑嘀。！”
旁边所立剑仙不少，纷纷凑了过来，没人去理会血道二仙，反正你跑又跑不掉，等聊完了再慢慢收拾。
念千古一捋长须道：
“当真是把好剑啊，演义上说此剑剑身不沾雨，杀人不沾血，也不知道真假？”
“那不是两个倒霉蛋吗，不如拿那俩试试剑？”濒湖子笑着说道。
血狼血煞听得真切，连忙跪地求饶起来，涕泗横流，畏畏缩缩坐在一旁，煞是可怜。
“不准叫！”忘了名一掌打出，仙气喷涌，直接将血道二仙打飞丈余。“我这儿做正经生意呢！吵吵闹闹成何体统。”
转过头来又和栾平易说道：
“那你买不买这剑啊？这剑可是很贵的哦！”
“敢问道友要价多少？”
“分文不取！”
“那何来的贵？”
忘了名把包裹捆上，对着栾平易说道：
“这剑赊给你！”
“赊给我？这是何意！”
“待到‘落花流水春去也，满城堂燕莫归巢’时，我自会回来要账！”忘了名说道。
“那道友所要何物啊？”
忘了名笑了笑，拿出脏兮兮的手指比了个一，说道：
“不多，一条人命！”
“谁的人命？”
“谁拿剑，便找谁收命。”
在场众仙哗然，叶裳青只咧嘴轻笑了一下。
“好！这剑我栾平易买了！”
“不可啊！王爷！”燕福忙劝阻道。
栾平易接过那剑，又认真端详了半晌，说道：“真真是一把好剑啊，不过是我栾平易一条人命而已，自古美人因美生，剑客为剑死，倒算是死得其所了。”
“嗤”一声，栾平易收剑入鞘，又戏谑道：
“不过道友有所不知，如今我修为尽失，恐怕到时候便是道友回来收账，我恐怕早已成了冢中枯骨，道友不怕人才两空吗？”
“不怕，剑在谁手上，我便找谁收账！天道不爽，若我说中了，账，它自然逃不掉。”忘了名满不在乎的道。
“如此甚好！如此甚好！”栾平易大笑道，又把玩了半晌，问道：
“忘道友，这世间名剑难求，不知道友从何处弄来如此多的好剑宝刀！”
忘了名大咧咧扛起包裹背在背上，也不掖着藏着，径直说道：
“自然是地里刨的，这人死了，宝物兵器还要一同埋没，岂不是脏污了兵器！”
“大善！兵器若不饮血除恶，长埋于地下，这兵器有灵，也会觉得悲凉！剑客寻剑，剑也寻人！”
燕王栾平易不以为意，笑着对忘了名说道。
叶裳青冥冥中感觉以燕王的脾气，多半要答应此事，可没想到答应得如此痛快。
“天下剑仙数百，可能称为剑客者不多，大栾燕王称得上剑客之名！”
念千古捻着白须赞叹。
“啪！”见这边事情了结，叶裳青一拍手，说道：
“那这边交易完了，再来谈谈你们的事，两位道友怎么说？是交代啊，还是死呢？”
看着刚被忘了名一脚踢翻的血道二仙，叶裳青脸上微笑胜过春风。
“其实简单，我给两位条件不变，若将事情合盘托出，我天穷书院会给二位编造新的身份，去南楚也好，去西秦也罢，虽背井离乡，但留下一条性命总归是好的。”
畏缩在一旁的血道二仙见了如此多有仙号的仙人，早没了反抗之心，听了“留下性命”之言，眼中又重燃起火光。
血狼厉九月转头看了看血煞，却发现血煞也同样看着自己。
厉九月定了定心神，缓缓开口道：
“叶院主，你……你能否立下天道誓言，不杀我兄弟二人？”
叶裳青笑笑，把扇骨撑开，摆动了两下，说道：
“不立！叶某人最重承诺，故也最怕承诺，不会凭空为了你们背负誓言，你若是信我，便说出来，不信的话，我也没什么法子。”
他末尾两字读得极重，肃杀之意昭然。
“不用了，我们兄弟信叶仙人，我们说。”
众仙不语，静等着血狼开口。
“这次行刺，是夜难明联系我二人的，说只负责杀死燕王，其他之事不用我们兄弟二人操心，还立下了天道誓言，只要我们二人杀了燕王，会给我们兄弟二人黄金两万两，法宝一件。”
“法宝？”
叶裳青有些震惊，皱了皱眉，兀自念出声来，天下宝物能称法宝者寥寥，要么便是应天地灵气所生，要么便是上古天仙毕生仙力所化，或有平山填海的伟力，或有改运驱厄的奇效，但不论怎么说，一件法宝都足以让《浮沉仙榜》上的临仙人大打出手，这绝不会是两位不入流仙人的报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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