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见谢玄凌说出“请陛下赐罪”这样的话，素问心如刀绞。她刚刚都做什么啊？怎能将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伤成这个样子？
“谢玄凌，你别这样……”素问用双臂支撑着身子，哭着道。
谢玄凌仍是直直望着前方，眼神中却空无一物。他缓缓道：“那陛下要臣怎样？只要陛下说出来，臣便去做……只要陛下别委屈自己，让臣做什么都行……”
素问听到他这样说，更是泣不成声，“谢玄凌……你起来……你起来……我要你起来……”
谢玄凌抬眼看素问已经哭成了泪人，缓缓站起身，寻了块帕子，又坐在她身边，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素问紧紧抓着谢玄凌的手，“我……我不该……这样对你……”
谢玄凌叹了口气，伸出手臂想把她抱在怀里，但想了想又放下了。
“陛下就这样信不过我？”谢玄凌无奈地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素问。
素问一愣，似乎没明白谢玄凌的意思。
谢玄凌又接着道：“陛下还记不记得你刚回宫的时候，我对你说的话？”
素问停止了哭泣，怔怔看着谢玄凌。
“想你也是忘了。”谢玄凌的唇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，“那****对陛下说，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，都要让我护着你。可今日你莫名其妙让我来侍寝，又委屈成这个样子，定是遇到事情了。可你就是不告诉我。难道你以为我会出卖你吗？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？是不是真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？”
“不是，不是……”素问忙摇头道，“我不是不信你，你的心意我都懂的。只是这件事太对不起你了……我难以启齿……”
谢玄凌叹了口气，恳切道：“陛下，你做的最对不起我的事，就是让你自己受委屈。你知道，我最见不得你难受。你哭成这个样子，我的心都要碎了。到底是什么对不起我的事？你告诉我，我能受得了！就算是要我的命，为了你，也值了！”
素问看着谢玄凌满眼的真诚，心中对他真是一万个愧疚。但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，她真的不能再隐瞒他了。
“我告诉你……我……我有身孕了……”素问艰难地说出了口，接着便低下了头。
谢玄凌一愣，即刻便明白了她找他侍寝的目的。
“陛下是想大家以为孩子是我的，然后让他顺利出生？”谢玄凌轻声问道。
素问觉得羞愧难当，低着头不停地说: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谢玄凌苦笑了一下，淡淡道：“这事简单，陛下跟我打声招呼便好了。这寝殿内就我们两个人，发生过什么？没发生什么？谁又会知道呢？”
素问没想到他会如此反应，半晌，才小心翼翼道：“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。”
谢玄凌淡淡笑了，道：“陛下，难道让我糊里糊涂替别人做了爹，对我就公平了？”
素问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——他说得没错，怎样做对他都是不公平的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素问除了这句话真不知该对他说什么了。
谢玄凌定定看着素问的眼睛，柔声道：“你知道吗？你骗我来侍寝，可心里却想着别人，这样做才是连最后一点儿尊严都不留给我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谢玄凌忙打断她，道：“别跟我说对不起。你记住，一切都是我自愿的。我愿意替你保守这个秘密，也愿意给你的孩子做父亲。你没逼我，都是我自愿的。”
说完，谢玄凌便站起身吹熄了桌上的蜡烛，然后走到龙榻边那张白芷守平日守夜时睡的软榻前，躺了下去。
“谢玄凌……”素问眼中含泪，在黑暗中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。
“嗯？”
“我能为你做什么？”素问真觉得亏欠他太多了。
谢玄凌苦笑着，心想，我最想要的，你已经给了别人。其余的，我还在乎吗？
“陛下，刚说完你就忘了。你不亏欠我什么，我是自愿的。”谢玄凌躺在软榻上，语气平和道，“别想太多了，睡吧！”
素问又怔怔望了他一会，便听话地躺在了床上。过了一会儿，她忽然又翻身坐了起来，轻声唤道：“谢玄凌。”
“嗯？”
素问抿了抿嘴唇，道：“以后，我们不再是君臣。我不是女帝，你也不是嫔妃。人前我们是恩爱夫妻，举案齐眉。人后我便当你是兄长，依赖你，敬重你。好不好？”
谢玄凌心头涌上一丝苦涩——她最多也就只能把他当哥哥了。而他并不想当她是妹妹啊……
“好……”谢玄凌轻轻应了声，“妹妹，睡吧。”
素问仿佛觉得心中畅快了一些，便又躺下了。可过了一会儿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：“谢……呃，谢大哥……”
谢玄凌有些无奈，轻声道：“又怎么了？”
“你怎么不问我……”素问欲言又止。
“问你什么？”
“问我……孩子是谁的？”
黑暗中传来谢玄凌低低的笑声，“那还用问？自然是我的。”
其实谢玄凌早就猜到，素问拼了命想保住这个孩子，那便肯定是睿亲王慕容云澈的。想必她离宫的这些时日，慕容云澈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吧。
不过，这些都不是他该问的，也不是他该管的。他只要时刻记得今日他来为女帝侍寝，女帝来日诞下的子嗣是他的，便够了……
素问一夜无眠。
而谢玄凌早上起来时也是眼下一片乌青，想必也是没睡。
白芷和两个小宫女进来服侍素问梳洗，在整理被褥时看见那床单上点点落红。两个小宫女相视一笑。
素问却尴尬地转过脸。她知道，那是谢玄凌早上起来用针刺破了手指滴在上面的。
可白芷却疑惑了。陛下已有身孕，她心知肚明。就算谢婕妤侍寝，也不会有这个啊。
直到她无意间看到自己常睡的那张软榻似乎有些凌乱，才恍然大悟。不禁心中感叹，这谢玄凌可真是天下第一的傻瓜，倒也是天下第一的好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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