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104困龙升天
八月十三日的晚上，月明星稀，永州的城门已经关闭。
一高一矮两个白衣道人被关在了高大的城门外。
高道人以目相询。
矮道人不假思索道：“叫门。”
高道人再次以目相询。
矮道人一阵无语，扶额道：“你就喊玄宗来此，速开城门……”
高道人深吸一口气，扬声喊道：“玄宗来此，速开城门！”
声扬四野，夜空都为之一震。矮道人也不觉张大了嘴巴，暗恼自己还是思虑不周。
永州是大城，城墙高三丈三，厚一丈，在筑城时就布设了阵法，每一块城墙砖上都贴有符箓。就算二人出身玄宗，也不敢飞入城中，唯恐被阵法击落，就算不死，也颜面尽失。
高道人问道：“雨生，还要喊吗？”
邱雨生没好气道：“再喊我耳朵都要聋了。等着吧！”
叫门的回声还在持续，回声越来越小，在黑夜里越发响亮。
邱雨生耳中却听到城墙上有脚步声响起。这也是他道基有成，五识敏锐，才能听清，换一个人来，比如高道人林玉泉，就做不到这一点。
脚步声停了下来，透过月色看过去，原来是一个守城的士卒，正揉着眼睛，打了个哈欠，然后高声问道：“令牌呢？”
邱雨生使了个眼色，林玉泉立刻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，抛了上去。
这一抛的顶点正好在士卒身前，他伸手一抓，就把令牌抓到手中，挪开步，就着月光一看：
这令牌与普通令牌形制相近，只是材质稍显特殊，看上去是打磨过的金铁色泽，摸上去却是如玉石般温润。
正面是一个鸟篆“玄”字，这个字天下人皆认得，每隔三年巡守使轮驻到永州时，就会施法把这个“玄”字放大到半空中，让众人一观。
反面是阳文禁制纹路，能够自行吸取灵气储存，无需法力激发，只要默念“天地玄宗”就能激发金光护体。
守城士卒默念道：“天地玄宗。”立刻有一股热流从令牌中涌出，化作一股金光，笼罩着他。
他小心翼翼地拿手指戳了一下，金光不为所动，直到他又默念一次，才收敛回令牌内。
“你们等着，我这就去禀告！”
过了片刻，吱呀声大起，城门大开。守城校尉堆着笑脸，带着一队士卒迎了上来。
林玉泉全程无话，邱雨生敷衍了几句，守城校尉不敢再说，立刻带路前往驿站。
“你是城门校尉，见过前些日子的龙吗？”
“见过，见过。那龙可大一只了！”校尉连连点头，双手比划了一下，“那龙少说也有四五丈长，五六尺宽，光爪子就有半个人那么大！本官还出了五两银子，请来道士做法，那条龙才能重新飞天呢！”
邱雨生瞥了他一眼，心知他不过是吹嘘自己的贡献，至于他关于龙的外形的描述，也未必可信。
“城中士人有画下来吗？”
“呃……应该有吧……小人是武人，对那些士人所知不多。”
“城中善画的有何人？”
“呃……小人是武人，对那些士人所知不多。”
“……”邱雨生不再多问了。
一夜过去，林玉泉一大早就被他派出去搜集任务中提到的一些资料。邱雨生自己则在租住的宅院里做早课。
深深呼出一口浊气，他睁开双眼淡淡道：“找到了什么？”
来人恭敬施礼，奉上三张卷轴。
邱雨生抬手一招，三张卷轴立刻无声无息地飘在半空，一一展开。
第一幅画卷极为精致，层层云雾中有一龙登天，角似鹿、头似驼、眼似兔、项似蛇、腹似蜃、鳞似鱼、爪似鹰、掌似虎、耳似牛，背部刚好有八十一枚鳞片，颔下有一颗明珠正放出光华，喉下有一枚逆鳞。
邱雨生只扫了一眼，就不再看。这多半是士人依据神话传说，结合月前困龙升天的传闻而画。
第二幅画相对要简练许多，装帧也一般，是黑白画。画中之龙昂首、曲颈、弓身、长尾，前爪扒、后爪蹬，在泥地之中，奋力攀缘，却困于地上。
这幅画倒是更符合事实一些。据玄宗典籍记载，上古之时，洪水滔天，就有蛇、龙为害的原因。龙乃水族之长，呵气成云，腾云驾雾不在话下，只是若天干物燥，没有水汽，他们也就失去了飞腾变化的能力。
第三幅画又有不同，同样是落于尘土之中的龙，看上去却像是大一点的蝘蜓，或者说是守宫，只是在头上加了两只角而已。画工虽好，却无龙的气质，画图之人是否见过龙，尚未可知。
沉思片刻，邱雨生把三幅画轴都收入袖中，摆摆手示意那人离去。那人却不离开，只是有些委屈地看着邱雨生。
邱雨生一笑，甩出一粒丹药。
“这枚灵丹可除百病，无病也可延年益寿。”
那人这才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。
午后，林玉泉终于回来了，手里还捧着一大摞书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邱雨生手指向他怀里的书册。
林玉泉嘿嘿一笑，“这些都是城中长官给我的！说是什么写州志囤下来的东西！”
邱雨生神色一动，“那州志呢？”
“还在写，还没写好呢！”
“……”
林玉泉身形高大，那些书册仍抱了个满怀，至少有数十本，或是文人笔记，或是相关典籍。
得，一本一本看吧。
《岁余闲录》，一位致仕退休的官员的日记，只写到一半，就搁笔了。在日记的最后几页，就记录了困龙升天的经过，一如先前预料：先是农夫发现有龙落地，接着众人祈福，最后暴雨一来，困龙升天。
接连几本笔记，都是如此，大同小异，只有描述的词汇不同。
至于前人关于龙的记载，那就不必看了，直接略过。普通凡人，肉眼如何识得真龙？不如修士对于龙族的记载翔实可信。
就这样一本一本扫过，邱雨生花了小半个时辰，终于把所有笔记都看了一遍，值得记下的可靠信息却不多。
邱雨生陷入了沉思。
那条龙是真实存在的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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