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红转身走到农贸市场入口处，回头看向站在大雪中不断对过往路人兜售苹果的女人，很快想起一件事。
半个月前，杜桂枝才闹了小产，按理说得在家养身体。
他戴着手套的手不由得攥紧，这女人是不担心落下病根儿还是在等陆云谦？
顿了顿，又倒回去，走到杜桂枝面前：“你是不是没钱生活了？”
“啊？……不是，还有几百块。”杜桂枝没想到他又倒回来，手里的苹果赶忙塞进毯子里面的框子。
“余家那边都搞清楚了？”
“呃，搞清楚了，给余常海补了2000块。”
杜桂枝这般说着，不由得抬起脸看着瘦高男人，他们之间明明也不熟，除了前几天问他借了钱，他们之间可什么也不是。
为什么对明明不熟的男人说这些丢人的隐私？
卫红四下张望了一会，回头道：“那你等到开春后，再出来做生意！”
“不，不行，我现在手里只有几百块，不能等到钱花完了才赚钱。”杜桂枝头脑很清醒，或许是经历了这么事之后，她反而对自己的处境迎难而上。
“再说，”她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，跺着脚，说道：“我还要还你的钱，三千块可能需要几年才赚得到。”
“你这女人……，忘了半个月前才小产，得待在家养身体？！”卫红一急，直接把话说明。
杜桂枝顿时脸颊通红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只是眼圈通红。
“算了！不说你什么了，外面下这么大的雪，你要是不想给自己落下病根就赶紧回家，等到开春后，我帮你介绍个工作。”卫红说完头也不回走进了农贸市场。
杜桂枝站在原地，久久地望着熙熙攘攘的农贸市场，视线模糊。
除了他爸，真的没有一个男人会如此心疼她的身体。
她也不想再遇到卫红了，今天出来才卖出两斤苹果，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实在太冻，还是回家吧。
杜桂枝对着手心呼了好一阵热气，冻僵了的双手才渐渐有点暖和，用她一点都不熟悉的拖车技巧，拖着板车，一路跌跌撞撞的往筒子楼走回去。
虽然外面下着鹅毛般大雪，农贸市场里面依旧是一片熙攘。
“姑娘，你们活鸡摊老板是哪位？”走到一处活鸡宰杀的商户，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在收拾宰杀的鸡，拔鸡毛，卫红走过去问道。
顺便瞅了一眼，旁边挂了一排已经整理干净的整只鸡，还挂着用毛笔写的价格牌，一只鸡2.9元。
穿着蓝衫棉袄的姑娘瞅了他一眼，“我们老板不在市场，你要是买鸡，自己挑吧。”
“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在市场？”
“说不准，老板负责进货，一般不会在市场。”
“这样啊？那我给你留个电话，到时，麻烦你让老板给我打电话，我需要的鸡肉，量比较大，如果能谈妥，长期合作。”
卫红说着，把事先就准备好的电话号码条子递给那名姑娘。
蓝衫姑娘回头看了看同伴，赶忙擦着手，接过字条，“你们是哪家国营单位？”
“到时，让你们老板给我电话，我再过来谈。”
从农贸市场出来，卫红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，就这么一会工夫，到处都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了。
…………
大杂院，大雪天，女人们大都是买了菜回家便在自家炉火边做点针线活。
陈湘琴也刚要去农贸市场看看自家闺女。
还在锁门，听到外出买菜的几个女人回来了，陈湘琴一边锁门，回头看向挎着菜篮子的女人们，边走着叽叽喳喳议论不休，好奇道：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
张大娘扬了扬手里的一卷报纸，眉飞色舞道：“湘琴啊，你还没听说吧？”
“听说什么？”
“快来瞅瞅！听说程家二丫和陆家小子要在前门买的楼做生意，开馆子了呢，这不，招人广告都发了，服务员工资都给开100块！”
“看来陆家小子在国外几年那是真赚钱了。”
“是啊，你们家桂枝丫头啊真是没那个命，要是没跟常海闹这一出……”
院儿里，几个女人正说得兴奋，陈湘琴还在惊愕中，就听见余家大门打开，余常海老妈从堂屋走出来，脸色十分不好，“这事儿还能怪我家常海吗？自己闺女不要脸，赖谁？”
陈湘琴哪有工夫搭理对方。
脑子不傻的她，一把夺过张大娘手里的报纸，“给我瞅瞅。”
这年头，学校老师每月都才领七八十工资，陆家小子开餐馆能给服务员一百块工资？
忘了自己出门正要去找姑娘，陈湘琴揣着报纸就回家去了。
陈湘琴坐在火炉边，将报纸上刊登的招人广告足足看了十来遍，才兴冲冲的出门，径直去洋河农贸市场。
在农贸市场外面没找到闺女，陈湘琴想着可能闺女今天没有出摊。
赶忙去筒子楼找人。
拉着板车才回到家不久，杜桂枝拿着火钳在窗边弄炉子里面的蜂窝煤。
听到老妈在敲门喊她，杜桂枝愣了一下，把门打开，“妈，你怎么过来了？是不是我爸又在骂我？”
陈湘琴看到闺女果然在屋，松了一口气，站在门口，拍着肩上的雪片，没好气道：“难道你爸不担心自个儿闺女？”
末了，走进屋，说道：“骂你，是为你好。”
杜桂枝不想听老妈念叨，走到窗边，夹了一个干燥的蜂窝煤加进炉子，用火钳慢慢转着加进去的蜂窝煤，上下孔都对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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