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浏览器、梯子、记录全删了的陈让明显松了一口气。而后他使用自带的绘画软件照着回忆素描。
实话说，陈让的记忆能力并不算突出，远没有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，只是在看了眼殷州和徐雨念的面貌后不断回想，数次脑海中勾勒轮廓加强了印象，趁着时间并没过去多久而迅速画下。仅此而已。
他将殷州和徐雨念的脸貌特征用笔触勾勒出来。用道教的存思之法在绘制的时候能够分心，以作内视之法。
不多时，绘画完毕，协洽那边也表示画像到手，开始着手调查。
放下触屏笔，陈让正式开始坐照自观的法子，内视自己体内各大窍穴，他没有达到第一境界，同时也修炼不出传说中的阳神、神念，故而只能浮游于表面，不能够做到真正的探视骨骼筋脉，仅仅能够凭借气感探知到一些模糊的影子。
不过这些也够了，自己估摸着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，陈让探查过各大窍穴，顺带梳理了一遍自身五脏六腑和周身脉络。
最后结果极为遗憾，但也算是在意料之中，那花了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微末气团已经彻底消弭殆尽，不见踪影。
一夜之前，他还是同殷州一样，算得上的第一境界之前的“气感修士”，一夜之后，他就又恢复为普通人了。
方抽离冥想状态，陈让便感觉一阵低血糖后带来的眩晕，眼睛向上瞟，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，他这一天连同早中晚饭都没吃。
“饿死了，”陈让稍作整理，拿上东西，走出房门，他打算直接去吃了顿宵夜，顺道办个事情。
走之前路过殷州徐雨念所租的房间，看了一眼始终紧闭的房门，陈让知道他们二位今天一整天都不曾出门过。
陈让离开别墅，关上大门出门而去，抬头可见，虽然天色还是有些微亮，但西边天空上已经有一轮明月升起，轮廓稍淡，半隐于云层之中，明月在却不见各路星辰的身影，西沉的一轮红日开始给云层染色，渐渐沉入西海，没入天际边线。
霞光披下，流云缥缈，陈让没有选择乘骑单车出行，而是用人力步行，刚到集市，抬眼望四周，天色就不知不觉完全暗了下来，红日的影子消失不见，云层也随之失去血色，同夜色天幕融为一体，变为漆黑，只剩下空中残月形影相吊的悬在上面。
集市在村口位置，白天是菜市场，夜里来往贩卖各类小吃的摊子居多，是闲来吃夜宵的不二之选。
烧烤摊的老板和陈让还是蛮熟的，见熟客来了，就赶忙拿出一个盆和夹子让陈让自己从冰柜中挑选。
“今天怎么没和夏月一齐来呀，”老板姓白，汉子单了三十几年，为人温和，性子不燥不急，不抽烟不嗜酒，但偏偏八卦的心从不息止，和村口三姑六婆混的很熟，收摊之后常常能够见到他同一众妇女唠嗑。
陈让边拉开冰柜门，边随口应答，“哦夏月她上学去了。”
白老板一听皱起了眉，用手半掩着嘴，凑上前来小声打探，“陈让你不会真的被退学了吧。”
陈让一听顿时额头堆起黑线。就属村口那帮“天眼”传播流言最为得心应手，原先版本是陈让四年毕业离开实习单位而已，传着传着变成陈让考上大学混吃等死被学校劝退成为无业游民。
因为汪夏月是陈让的同辈，介于她还尚在就读医学本科院校的事实，也就无形之中为这则谣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。
其实他已经光荣毕业，功成身退了。
“我都毕业快半年了，”陈让翻了个白眼，选好后将塞满半个盆的食材递给老板，其中有荤有素，白老板将素的先摘出，将肉类、豆制品一股脑儿倒入油锅之中。
白老板在旁边忙着弄酱料，手里忙着嘴上也尚未休憩，他有些苦口婆心道，“陈让啊，夏月她不必我多言你都知道她很好不是。”
调笑之后，他的语气转为郑重，“其实世上伤人恶语有很多，婚嫁之后，其中最戳中女孩子心思当属‘遇人不淑’这四个字了。”
白老板说话时眼神一直在酱料和油锅之中，并未抬眼看陈让一眼，将炸的差不多的臭豆腐单独捞出来，涂上酱料、孜然和辣椒粉。白老板自认书读的并不算多，可有时候世间的道理并不只在书上。
“他们都说陈让和汪夏月比不得，可有时我真的觉得你俩很般配，你看嗷，你们同岁，也是邻居，从小到大你们很少有不合的地方，向来都是小摩擦小打闹，磨着磨着你们更加契合，本来不该是拼图也会慢慢变成了互补的图形，在上一辈人眼里啊，你们就像是李白诗句里的绕床弄青梅。”
陈让不知道白老板还懂李白的诗。
“夏月的性子在女孩子中，不算温和，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，该发脾气就发脾气的直肠子，你呢其实也半斤八两，只是更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，但你们俩凑到了一块儿，居然能起了中和反应。”
白老板将手里的串翻了面，“陈让，你可能是灯下黑，在我眼里呀，就算找遍整座江海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夏月的人喽。”
“所以，到最后千万千万不要让别人说她‘非遇良人’、‘遇人不淑’，明白吗？”
将陈让挑选好的食材尽数烹炸完毕涂上相应的酱料之后，把烤好的串儿用盒子装起来再用袋子套上递给陈让，白老板这才兀自笑了一下，“我知道你行的。”
陈让一句话都没能够说出口，沉默着接过东西，起身返回。头上星光明灭，乡间街上，一人吃着烧烤，一人迎微风而走。
……
陈让并没有去往自家，而是改换了路线，去往城里的一所律师所，在有预约的情况下很快就被几名西装革领的白领领入VIP客户的咨询室内。
在场见证人两人及以上，由立嘱人亲笔，并且录音。
“我死后将个人所有财产赠与汪夏月，特此立嘱。”
落款签名，陈让。二零二二年，三月六日。
……
陈让离开事务所，来到快递公司将一件快递预寄出，事毕之后才返身。时间已至晚九点。
回去路上想要抬眼看天，却发现城中霓虹灯光亮得人眯起眼来就如同恍然看见火树银花，流光溢彩。大厦、夜市，人来人往的商场，灯火通明的写字楼，灯光交织起尘世间仅有的画，熙熙攘攘，城市仿佛喧闹本身，形单影只的人才是它的过客。
月转回廊，诸星隐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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