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改凤骑着三轮车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，把车推进棚子里，卸下来卖剩下的少半簸箩馒头，用白色纱布做成的棉被盖好，走进屋里，看李志国还在睡觉，就推醒他，说：“我刚才在街上卖馒头，碰见慧芹两口子往家里拉菜呢，她说她家菜地的菜被偷了，咱家菜地不是跟她家的地挨着呢，说咱家菜地里的地坑也被人给撬开了，大白菜大约给偷了一小推车，她家的也偷了差不多一样。你快起来，喝碗早上的剩饭，跟我一块儿收菜去吧。”
李志国昨天晚上打了大半夜麻将，早上四点又起来和面做馒头，这一上午说来也怪，来家里买馒头的尤其多，这刚得会儿空，看没有人了，才上了床，还没怎么睡呢，现在就被叫醒，心里那个烦啊，便躺在床上没动，没好气的说：“藏的那么严实都能被偷啊，拉家里放哪？家里哪有地方？”
马改凤打开煤炉火封门，把早上剩的粥放在炉子上，续进去一碗水，用勺子搅了搅里面的小米粥，天冷，冻的里面都有冰碴子了。盖好锅盖，坐在炉子边的凳子上，把手围在锅下面取暖，絮絮叨叨的说起来，“估摸着应该都是咱村里的人干的事，外村的也不知道，我瞧就是熟人干的，要不能只偷一车？外人早给你偷完了，这快年关了，白菜也涨价了，原来一块钱十五斤，现在一块钱十斤了，办红白事的也多，还不是不愿意多花钱，就弄了一车办事儿！家里没地儿也得弄回来啊，要是传出去了，大家都去偷，不成了给人家种的了！再说了，家里腾腾就有地儿了，院子里地坑的菜也吃了一冬天，吃的也差不多没了，先把地坑放满，不够了，再把夏天做饭的那屋里面架一木板放进去，应该差不多了。你赶紧起来，吃完饭就走！”马改凤是个急性子，连午饭都不想做了，就想赶快对付一口，把菜收回家便放心了。等了一会，看着李志国还躺在床上不动，就生气吼道：“起来啊！磨蹭啥呢！”
李志国这差不多一夜没睡，睡意正足，死活不想起床，压根也没想起床，就捂着胸口说：“叫儿子去，我这一夜没合眼了，早上还蒸馍，我蒸馍的时候你又不起来帮我的忙，还不都是我干的，哎呦，我胸口疼，祖传的，再起来估计能要了我的命。”
马改凤一听这话就来气，每次他偷懒的时候，就拿心脏病说事，气哄哄对他说：“一说叫你起来干活，你就胸疼，说什么祖传的先天性心脏病，你打麻将的时候咋不说自己有病呢，叫儿子，叫儿子，儿子才多大，过了年才十五，瘦几麻杆的，能干了啥？还不都是我一个人干！你起不起，不起我那擀面杖锤你了。”说着便站起来，去墙边拿起擀面杖吓唬他。
李志国今天是铁了心，任她怎么说，就是不起，眼睛就一直闭着，连睁都没睁，嘴里嘟囔着：“十五不小了，我十五的时候都跟着俺爹去修107国道了，叫他干点活吧，光白吃饭嘞。”说完就一蒙头，省的听马改凤絮叨，在被屋里还喊：“别烦我，今天说不去就不去。锤死我也不去，我不是你儿子，你管不了我。”
气的马改凤很是无语，真拿擀面杖隔着被子锤了李志国几下，但又不敢下死手。李志国在被窝里却跟死猪似的，就是不动，连吭一声都没吭。这个时候锅里粥也开了，马改凤只好把擀面杖扔角落里，喊儿子过来，“林的，过来吃饭！”
李林家是三间土坯房子，朝西，一间里屋，姐姐李萌成大姑娘了，就分开给她了，外面是两间房连着一起，只有一个帘子分隔起来，主要是为了避讳李萌的，李萌今年十七岁，到市里上了中专，也不怎么回来，所以那个帘子平时也不怎么用，只有李萌在家的时候才会用一下，帘子里面是个大床铺，李林这上初三了，还跟父母在一个床上睡，帘子外面是八仙桌，平时吃饭用，挨着墙边放着煤火炉，旁边杂七杂八的放在几摞煤球。
李萌不在家，李林一般都会在里屋学习，那里屋与其说是李萌的房间，还不如说是个杂货间，装衣服的柜子和不用的杂物都放在里面，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很小很小的桌子，连张椅子都容不下。今天周日，此时他正盘着双腿，披着被子在里屋学习，就他妈那大嗓门，一进门就听见了，包括他俩吵嘴，早已经司空见惯了。他俩吵嘴的时候，还拿被子把头盖住，捂着耳朵看书，听见他妈喊他，便出来，一看是剩饭，心里有点不开心，就嘟囔了句，“又喝剩饭啊？”
马改凤看着李林一脸不高兴，故意拿话说给志国听，“有剩饭吃就不错了，谁叫你摊上个赌鬼老爹，夜里打麻将白天睡懒觉，没把老婆孩子输掉就不错了。赶紧吃吧，吃完后跟我一块去地里拉菜！”
李林一听得下地干活，更加不开心了，看见他爸躺在床上没起来，就闷闷不乐的说：“啊，我还得去干活啊，俺爸不去？”
“我能用动人家？人家是咱家天王老子，谁敢用人家。”马改凤用话不断讽刺挖苦着李志国，李志国在被窝里用手捂住耳朵，装没听见，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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