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院离风语白家确实不太远，一会儿的功夫车已经开到了风语白家楼下。魏然扶着语白下了车，只觉得今晚天气异常闷热。
莫寒就跟在他后面，根本不需要说一句话，魏然就已觉得芒刺在背。他一言不发将风语白进屋安置了。她已经沉沉的陷入梦乡，根本也没意识到魏然处在怎样一个尴尬的境地。
魏然走到楼道里，正要张口说话，一种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，恐惧感沿着他的背凉飕飕的涌进脑海。
一阵寒风从侧面刮来，魏然被人从二层楼直接扑下去，像是被一只饥饿的野兽扑倒。残暴强烈的杀意仿佛锋利的牙齿，就抵住他的毫无防卫的柔软脖颈。
从没有那么一刻，死亡的感觉那么清晰，像是赤脚走在野蛮时代无边无尽，寒冷黑暗的荒原上。
身在半空中，那人迅速制住了魏然的各处要害。显然这人无论是修为还是战斗经验都是他无法比拟的。
魏然姿势僵硬，重重的摔在地上，地面摔出一个坑。
骑坐在他身上的人轻蔑的哼了一声。
魏然艰难的转过头，看着眼前灰发遮眼的人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。
“钟离莫寒？”
一个人的长相，外貌，可以改变，甚至气质，也会变化，可是那种家族承传，独一无二的威压，绝对无法掩盖。
就是这一刻，他变了。
魏然恍惚之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以风华浊世名满帝都的少年了。
他清清楚楚的说：“我不姓钟离。钟离一族没有我这样的人。”
他站起来，夜色里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地上的魏然，语气仍然是淡淡的。
他说：“不会为难你朋友的。”
魏然没有动，望着他。因为动不了，身体因为那沾染死亡气息的威压而僵直。
他低头俯视着魏然，稍微的笑了一下，笑的如此冷漠，又笑的如此凄凉：“回去告诉尼欧。想干掉我，下次得多叫几个人。”
在他这一笑之下，魏然突然产生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卑感，觉得好像自己和自己信仰的东西软弱无力。
他走了。
自己打不过他，没有力量抓住他，只能试图在他手下保命，然后像个不敢得罪班里最高的男孩，只好向老师告密的小学生似的，告诉上级，叫来更多的人对付他。
他愿意让我走就让我走，魏然这么想道，乐意让我知道他是谁就让我知道他是谁。
他不屑于杀我。无所谓我们对付他。不在乎被通缉。
魏然从没见过一个人，能够如此的高傲，又如此的悲凉，如此的偏执，又如此的满不在乎。
他躺在地上，突然刮来一阵风，凉飕飕的直入心底，大概要下雨。
风语白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，还会选我吗？
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，乌云下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，头上轰轰隆隆都是闷雷。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，家家户户都熄了灯，店铺也关门了，只有路灯，静静的站成一排，散着微弱的冷光，比起灯，看起来倒更像是一排孤单的萤火虫。
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不知怎的竟似乎抽干了魏然所有的力气。在这个寒冷的夜里，他裹紧了衣服，沿街走下去。他关掉手机，对自己说，明天，明天我就告诉尼欧。
一道闪电划过天空，照亮了路面，下一瞬间，雨就这么下起来了。冷水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，透心凉。
一辆车开来，呼啸着停下。
车门打开，里面的人说：“上来吧。”
是钟艾。
魏然接过钟艾递过来的热咖啡，烫口的咖啡顿时温暖了他的胃。钟艾上了车，关上门，说：你确定不要再这家咖啡厅坐坐？你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只落汤鸡。”
魏然摇摇头。这黑暗，狭小，微带暖意的空间。
心里什么东西动了一下。
他没有动的力气，更别提离开。他没有在解释。只是说：“你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？”
她转过头，黑暗里深红色的双瞳闪闪发亮，即使是在这黑暗之中，魏然被她骤然凝视也是一惊：“什么情况下？”
魏然只好顺口掩盖说：“半夜刚刚下雨的时候。”
她转回去，重新发动车子，似乎笑着说了一句：“我还以为你别人听说过呢，不知道我可是小天使吗？喔，就是你那个朋友，小 A。他没有告诉你吗？”
魏然想起了小 A说过的关于她的那些事：未婚先孕，单亲妈妈。
他摇头说没有。
“有什么想说的吗？你心情不好——有什么心事吧？”
魏然摇摇头，不想聊自己的事情。她也没有继续问。
沉默了一会，她拿出一盒烟，问他抽不抽。魏然说不抽。
她就掏出另外一盒烟，细细长长的是女士烟。她说了句那我可要抽了就开始点烟。魏然组里男士们都抽烟，他常常和他们在一起。她知道他不介意。
她这时把手套摘了下来，纤细雪白的一只手。
火光一闪，照着她的脸庞。几缕头发散在耳边。乌黑的颜色，柔美又随意。这时候的她显出一种和平时嘻嘻哈哈永远脱线全然不同的沧桑。
她简直像一颗熟透的蜜桃，却放在祭祀的供桌上，好像有人打定了主意要使它烂掉。
心猛地一跳。
魏然别过头去，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说，”抽烟不好。听说会得很多种病，死得早。”
她吐出一口烟，笑着，带着些妖媚漫不经心撇了他一眼。那表情显然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。
魏然转头看她。沉沉的夜色里，她像一只猫，在奇怪的地方自然优雅的出现。她的脖子里还挂着那个黑色的十字架。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华。
她注意到魏然目光，低头拿起它，说：“很难看吧？根本不适合女人戴。可是怎么办呢？这是我前男友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”她一边说还一边笑”还是我抢过来的呢，分手的那天我生生从他脖子上拽下来的。”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笑，笑得痞里痞气，把真话说的像假话，假话说的像真话。
“钟年的爸爸？”魏然问她。
“对啊，不过你真的很难说他是个爸爸。”她说。
魏然抬头望着车玻璃。不知不觉间雨已经下的大了。雨点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袭来，敲击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，整个世界都仿佛离他们远去了。雨水包围了他们，攻击着车子，魏然像是被困在了这小小的车里，一步也走不出去。
他突然觉得胸口很闷，烦躁起来，毛手毛脚的夺过她手里的烟，把它揉成团扔到窗外。钟艾没有料到魏然突然动手，一愣，然后有些好笑的望着他，眼睛里仿佛写着有趣两个字。她说：“这可不像你啊。这样是很没礼貌哎，不仅因为我是个女士，还是你的前辈。”
喜欢明日山岳请大家收藏：(m.resooo.com)明日山岳热搜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