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剑痴（新春快乐 给大家拜年啦）
倒转剑锋，捏着剑尖与人对阵。
这是与三岁小儿玩闹都不会出现的场景。
少孤以此示人，分明是对不归的羞辱，甚至可说是对昆仑剑法、对整个昆仑派的羞辱！
昆仑众弟子被这无礼行径气得不轻，便连许多长老都黑下脸去，怒上心头。
几位戒律长老维持着场外秩序，目光时刻关注着云端方向，兰芷真人没有示意，那么他们也便没有底气强行干涉比试。
少孤或者说蓬莱要以这一战作为挑衅，那么便要承担日后昆仑的怒火。仅因一场比试与昆仑决裂，无论如何看，都显得过于不智。
“蓬莱是疯了吗？”
唐念青虽非剑宫弟子，但也明白其中意味，少孤如此举动，其云端上的师长们竟也没有阻止，其中因由实在让人困惑。
周遭质疑、呵斥声越来越大，顾楼沉吟片刻，倒是给出一个意外答案：“云波真人没有出面，掌门师尊也无示意……我想，也许是我们误解了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觉得……他也许并没有挑衅的意思，他或许……是真的要和不归试招。”
唐念青一惊回头：“什么？”
顾楼续道：“痴于剑者，方能极于剑。我若猜得不错，那少孤除了剑以外，大概什么都不懂，尤其是这些繁文缛节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他是个剑痴？”
顾楼点头：“正是如此。”
唐念青明白了些，语气微叹：“原来还真有这种怪人，也难怪他这般厉害。”
顾楼笑了笑：“本质上而言，师妹与他是同一类，无非程度深浅罢了。只是师妹以后是要当掌门的人，难免会被俗事分了心神，那少孤如此心无旁骛，于剑道之上也不知究竟孰强孰弱了。”
唐念青听到“掌门”二字，面露惊讶，顾楼却只是一言带过，没有多言，目光示意场内：“你看，要开始了。”
……
……
场外波澜一时不得平息，而身为局中人，不归心思明显愚钝了些，看不出那么多弯弯绕绕。
他没有太多被羞辱轻视的感觉，毕竟无论乘风还是淿月经常只是拿一截树枝与他试剑……他单纯觉得少孤这样拿剑未免轻敌，说不定自己真能找到一丝机会。
不归心思镇静，严阵以待，少孤则带着些许玩笑之意，在外人还在腹诽、猜测的时候，他便突然动了起来。
捏着剑尖的双指轻轻一晃，剑柄便带着奇异的弧动挥出，不似剑法，更像一条长鞭。
不归持剑轻松荡开，剑光燃起烈焰随风而上，一瞬刺出十数剑。
少孤刺抹横劈，没有特定招式，就此生生拆解，将这昆仑诸般剑法一一化去。
不归攻势如虹，连绵不断，他越打越是尽兴，心里不可抑止地生出许多惺惺相惜之感。
眼前这个人或许比师兄更强，或许比淿月更强……
少孤如此握剑行招，初时还略显生涩，渐渐便游刃有余，数十招后剑势如虹而起，牢牢占据上风。那倒转的长剑再没有任何突兀之感，就好像剑本就该如此用，就好像他从小便是这般练剑。
问题是，什么样的人会专门捏着剑尖来练剑？
又有什么样的剑法需要如此奇诡的行剑方式？
没有。
世上不会有这般剑法，也不会有这般练剑的手段。
那么，他如此握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？
不归想不明白，攻势因为思绪变得纷乱。
少孤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，问道：“你有没有听说过万物皆剑的道理？”
不归一愣：“啊？”
少孤续道：“捏着剑尖，那么剑柄便是剑锋，只要剑柄足够锋利，依然能刺穿一切。”他这般说着，剑柄从奇特的角度刺了过来，奇诡难测。
“呲”地一声轻响，不归肩头破损，飘起鲜血。
他眨了眨眼，没有在意伤口，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，左手闪电般握住少孤刺来的剑柄，然后双手同时出剑，两道剑光交叉而过，带起飞尘。
少孤身形急退，没有任何犹豫，竟将手中剑直接让给了对方。
只见他右脚用力一碾，脚下青石板应声而碎，下一刻，数十块或大或小的石块飞到空中，如一柄柄剑。
碎石化作流光掠去，一时星落如雨，其间甚至有崆峒剑法的凌厉气势。
不归双剑齐出，迅速织出一片剑网。那些碎石突入网中，仿佛自有灵识一般开始四处飞窜，让人难以招架。
不归接连中剑，咬着牙关不退反进，剑网扑向前方。
少孤缓缓伸出右手，海蓝色剑意在掌间凝聚，手中似握住一片海浪，汹涌袭来。
海浪冲来，然后退开，不归只感觉有一股巨力拉扯，手腕松开，双剑就此被夺了去。
双剑一失，战斗戛然而止。
若是平时，比试在这个时候便该结束了。
不归却只稍稍愣神，想明白对方是如何夺剑之后，即刻再次攻去。
他上前去抢剑，少孤也不与他争，再次将双剑让给了他。
不归双剑在手，继续强攻不停，少孤同样周身剑意闪烁，明明手中无剑，偏偏还能使出万般剑意。
场外喧闹声终于低了去，原本以为的一场羞辱彻底变成一场指导剑，虽然看着还是令昆仑弟子心下不悦，但终归明了对方没有任何恶意。
少孤俨然站在极高的地方，在引导在拆解在劝诱，直至不归使出最强一剑。
炽烈的剑光绽起又瞬间暗去，不归在山鬼谣之后继续变幻剑招，隐隐已踏上第十二式的门槛。
少孤伸出右手，带着海蓝色的剑意，将两道剑锋锁进掌中。
琼华秘技——梧桐锁清秋？
不归看得真切，并不是。
少孤这一招形散神似，但同具威能。
不归双手用力，完全挣脱不出，电光火石之间，只见他直接弃了双剑，右手二指并拢捏作剑诀，以指作剑，一剑刺向眉心。
这样的决断与选择，带着如本能般的反应速度。
少孤露出丝赞赏神情，另一只手几乎同时伸出，带出微风，握住了不归双指。
试剑至此，终于宣告结束。
不归心悦诚服：“我输了。”
少孤松开双手，将剑递还，欣然笑道：“有机会你可以学学潮来剑法，我觉得与你十分相合。”
不归点点头，随口道了声谢，转身离场。
他脑袋一时有些乱，就此落败出局无缘下一轮，自然让人遗憾，但经此一战，也让他亲眼看到了许多东西，那些差距、剑法、更高的剑道、更强的天才……所有的这些都不由地让他心潮澎湃，生出许多追赶之意。
场外人群里响起阵阵安慰掌声，不归露出一个苦涩笑容，心想，自己果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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