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山密林。
淿月今夜依然没有出现，不归这几日独自练剑存了许多问题，一直等到子时，也没有等到那道熟悉身影，想着她可能也在某地辛勤备战，便觉得自己也要更加努力一些才行。
夜风拂过，林间传来簌簌声响，一道白衣身影从密林中走来。
不归一惊回头，以为是淿月，定睛看去，才发现是那位有过数面之缘的白书生。
“抱歉，又打扰到你练剑了。”
白书生淡淡见礼，安静站在远处，一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。
不归空欢喜一场，暗叹了口气，重新打起精神。对方不是山河宴参战弟子，自然无需太过顾忌。
他又练了数遍承天剑法，十一式剑招在手中行云流水、挥洒自如，隐约间看到第十二式的门槛，颇为开心。
剑光稍敛，不归收剑入鞘。
一直静静观战的白书生这才鼓起掌来：“精彩，精彩！”
不归微红着脸问道：“你觉得我剑法如何？”
白书生思索片刻，沉吟道：“小友莫怪，你好像……不太会用剑。”
不归微愣，明明前一句还在鼓掌喝彩，后一句竟说自己不会用剑，不由让人感到莫名。
白书生笑着解释：“只会一招一式、有板有眼地施展剑法，这可算不上会用剑。你看淿月可曾施展固定重复的剑招？”
不归心想，若和淿月比，自己当然差上太多，又问：“那依你的意思，究竟怎样才算会用剑？”
“只看到眼前的招式是不够的，目光需要更长远些。”
不归歪着脑袋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。
白书生注意到半空中那朵小花，转口道：“那朵花可否借我看看？”
不归点了点头，轻轻一挥剑，花朵随风飘去。
白书生双手将花瓣捧住，十指间流光闪烁，花瓣肉眼可见地开始枯落。
“别——”
不归大呼一声，话未说完，便见那些花瓣一瞬凋落，下一刻又重新生长盛开，如此反复数次，也不知使的是什么仙法，效果如此神奇。
白书生道：“你看这花有盛谢枯荣，一如剑有趋势脉络。”
他随手摘了根树枝，学着不归方才的剑招，信手施展开来，口中念念有词：“剑在鞘时，便是蓄势待发；一剑刺出，便如潮水涌起，声势高涨；一招之后剑势由盛转衰……若能看清所有的趋势脉络，从容应对，才算得上会用剑。”
不归细细听着，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有些耳熟，认真想了片刻，一拍脑袋，霍然道：“你说的倒像是大师兄的法子，一剑未出时便要算清之后的无数种情况，这样的剑法当然厉害，但我太笨，可学不来。”
白书生道：“你家大师兄通览古今、博闻强识，旁人自然难以仿照。但我曾在家中古籍见过一门心法，学成之后能洞察他人真元轨迹，预知对手行动，你可想学？”
“洞察真元轨迹、预知对手行动？”不归好奇道，“这门心法叫什么名字？”
白书生被问得一怔，便故意板起了脸：“那是白帝城中不传之秘，且不能告诉你名字。”
不归哦了一声，不再追问。
白书生又道：“明日山河宴上，你要面对的敌人无疑更加厉害。你上一场胜出已是侥幸，接下来恐怕很难再进一步。”
不归挠了挠头，还在犹豫，略带担心道：“可我是昆仑弟子，学白帝城心法是不是不大妥当？你偷偷传我心法，若是被家中人知晓了，会不会也有责罚？”
白书生闻言朗声笑道：“吾家先祖本就是玉英宫人，所谓家学大多也是从山中流传下去的仙术法门。你是柳真人亲传弟子，自是无碍。何况我白帝城只是梁州地界里的微末小派，并无什么宗门之见，你我既然有缘，区区一门心法又何必在意。他日若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，也算是家门之幸。”
不归有些心动，但听着对方口中“发扬光大”之类的话语，不免又倍感压力，小心翼翼道：“那……这门心法是不是很难？”
“若有悟性，一晚便能学会。”
他快步来到不归身前，提醒道：“闭上眼睛。”
不归依言闭起双眼，白书生满意一笑，围着他缓缓踱步起来，脚尖在地上画出一道繁复阵法，妖冶灵力从阵中溢出，迅速将二人包裹。
……
……
灵力一瞬高涨，宛如涌起一场风暴，白帝城家学与昆仑仙术全然不同，浩瀚的灵力不停进入不归身体，而他毫无知觉。
如此不知过去多久，灵力渐渐消失，不归睁开双眼，瞳孔深处有淡淡绿光一闪而过，很快又变得平常。
白书生负手站在近旁，问道：“感觉如何？”
不归坐照自观，感受到七经八脉中有温暖的灵力流动，识海深处那些心法口诀也并不复杂，认真记下后，暂时没发现其他用处。
“呃……”不归挠挠头，“这心法该怎么用？”
白书生道：“用心倾听。去听听风的声音，树叶的声音，夜莺的声音。”
不归再次闭上双眼，细细感知，初时一无所闻，渐渐才听到些许响动，有夜风在林中吹拂，树叶发出簌簌声响，夜莺还在歌唱，更远处似乎还有乘风与师烟的声音……但这些与洞察真元轨迹、预知他人行动又有什么关系？
白书生自是猜到他心中苦恼，便抬手举起树枝，翩翩舞起剑来，四周阵阵剑鸣声响起，分外耳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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