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的不错。”
回程路上，善生突然夸了一句。
阿椿坐在纸鹤上，看着被云彩遮掩的落日，平静道：“只是随口一说罢了。”
“山河宴你会参加吗？”
阿椿想了会儿，不答反问：“你们呢？”
善生道：“乘风师弟自是势在必得，我们几个也会试着去抢一抢名额。”
阿椿点头：“那我也去。”
善生笑道：“这样才好，可不能把自己天天关在山里，多出来走走总是好的。”
阿椿嗯了一声，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，黑色瞳孔里也染上了些许光彩。
善生先将阿椿送回悬圃，然后才回到玉英，入山后他照例先去经楼向师尊汇报，到半月湖畔时已是深夜。
七夕的小屋里亮着烛火，想必是在凝思作符。
善生没有打扰，循着剑鸣声，来到山林。
不归正在练新的剑法，乘风则坐在树梢上，拿着一块黑布细细擦拭着手中幽玄剑。
善生坐到树下休息了会儿，说道：“今日昆仑议事，长老们同意由诸宫弟子一齐角逐山河宴名额。”
乘风闻言一笑，无疑起了兴致，期待着道：“那岂不是提前便能和那些家伙们交手？”
善生知道他口中的那些家伙都是哪些人，应道：“具体对阵的顺序与时间还没决定，相信过些天便会公布。按照长老们的意思，肯定会防止诸宫优秀弟子内斗损耗，你想遇着那些人可有些难。”
乘风撇了撇嘴，略觉无趣，忽然转口道：“今日我去昆仑宫找了顾楼。”
善生一惊抬头，想起他们二人半年前便有约战，竟是今日才交手，连忙问道：“如何？这位大师兄是不是如传言一般厉害？”
“他很强，我还不是他的对手，据说那淿月剑术修为还在他之上。”
“你输了？”
“输了三招。”
乘风续道：“我这柄剑有些古怪，剑意无法相通，便难以做到人剑合一，许多剑招发挥不出真正威力。”
“我看看。”
乘风一抬手，幽玄剑从空中落下，善生稳稳接过，第一反应便是这柄剑的重，然后是它的冷冽死寂，除此之外，感觉不到任何剑意气息存在。
扭曲的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锈迹，半年来奕剑百场，其间也看不到半点残破缺口，材质之佳可见一斑。
“我曾听小师叔说，古剑皆有剑灵，有的甚至能化为实体与执剑者一同作战。这柄剑的来历既如此非凡，其间剑灵想必不会轻易消散才是。”
乘风沉吟道：“从剑冢带它出来时，我曾感受到它留存的一丝求生之意，但后来无论怎样以剑意感召，它都未再回应。”
善生想了片刻，道：“念念不忘，或有回响。也许可以找些其他方法，将剑灵重新唤醒。”
“重新唤醒……”
乘风从树上一跃而下，说道：“过些天我去天墉城问问紫阳长老。”
善生又道：“还有件事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山河宴预选一事，小师弟就交给你了。”
乘风自信道：“前四十名而已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善生笑了笑，没再多言。
……
……
八宫游学短暂休课后，诸宫年轻弟子继续踏上求学修行之路。
或许是因为山河宴名额分配问题，平素并无直接竞争关系的弟子们一下都成了竞争对手，学堂里轻松气氛开始变得紧张，连带着诸宫长老们的授课方向也由书本转为实训，意欲让大家提前开始备战。
以往岁考，弟子们都是同门较量，彼此朝夕相处，自然熟悉，大家用何剑法、使何咒术并不复杂，多数是以真元强弱分高下。
而对手换作诸宫其他弟子后，情况就立刻变得复杂起来，单以昆仑八宫而言，便有剑术、符箓、仙术、丹术、念术等诸般道法，对战较量不再是简单的修为比拼，而是涉及到许多从未接触的复杂内容。
乘风在临战较量方面一直走在诸宫弟子前面，无论是面对昆仑、琼华，还是碧玉、阆风，他都有各自不同的应对打法，而需要教会不归的，自然也正是这些。
如今诸宫间弟子自行约战较量蔚然成风，长老们的管束也较以往宽松许多。每日前来玉英后山的弟子络绎不绝，乘风有意提高不归的实战经验，便让前来挑战的弟子先与不归较量一番。
不归明白师兄的苦心，每次较量都是全力以赴，奈何他所面对的对手实力修为都要高出太多，连日来苦战数十场，竟全部告负。
直到陆十一又胜了他一次，一语道出玄机：“小不归，你好像不太会用剑。”
不归听得莫名，眼里满是不解。
陆十一斟酌了一下词句，难得正经道：“你没有取胜之心。”
不归小脸一红，反驳道：“我有的！”
陆十一突然收剑入鞘，张开双手，将圆滚滚的肚腩对着他，认真道：“那我不动手，你来刺我几剑试试。”
不归一脸茫然：“师兄你都不动手，那我为何要来刺你？”
陆十一哈哈一笑，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，不再解释。
乘风在树上看着，心想，原来这儿也有问题？
数日后，二人外出寻紫阳长老。
紫阳师伯乃天墉城执剑长老，剑法之精湛高妙，不在商棋与和光之下，座下弟子近百，却无一人如乘风天资聪颖，因此初见面时便对他青眼有加，愿意破例将他收为关门弟子。
乘风虽拒绝多次，但也未和长老交恶，时常前来问剑求道，一套六壬法剑也练得极为熟稔，从不懈怠。
紫阳长老见有客自远方来，当然不会放过这般教学良机，不时让门下弟子前来切磋请教，乘风不便拒绝，只好一一应下。
“对阵之时，不必拘泥一山一宫剑法，若心有所滞，剑法必会停滞不前。”
“功守之势，在于变换，天墉剑法二十四式，一招一式各有其用，攻守转换之间，需知己知彼。”
“昆仑、天墉、琼华三宫之剑各有所长，包容万千也好，只取其一也好，每个人都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剑道。”
紫阳长老慨然论剑，座下弟子无不凝神沉思。乘风剑出如虹，诸宫剑法行云流水般施展而出，每每取胜之时，又惹得四周弟子一片欣羡。
终于等到奕剑告一段落，乘风与不归随真人入亭中休憩。
紫阳长老知晓乘风有求而来，再看一边神色紧张的不归，更是心下了然，随口问道：“尔等以为，剑术究竟是何物？”
乘风未加思索道：“所谓剑术，就是致对方于死地的技艺。”
紫阳长老未置可否，只道：“这口气倒是和你家小师叔分外相像。”目光看向不归，又问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“弟子……”
不归支吾着，发现自己根本答不出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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