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从高空摔下断几根骨头这种事对异化状态全开的虞辞来讲，并不算什么重伤。
能让她喊疼的估计只有芯片从肉体分离，更换镶嵌在肉里的机体做旧的零件，才让她感觉到几分疼痛。
麻药的作用近乎于无。
她撑到后面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，双手攥紧无菌洞布，喉间偶尔溢出声沉闷的痛吟。
手术进行到一半，她已经忍不住身体轻轻颤抖，萧九恒几度想要暂停手术，都被她冷声训斥。
“...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这身骨头全打碎，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疼，”他沉稳下刀，深呼吸一口，吸进去满腔浓郁的血腥味，“要不是我打不过你——”
“小九。”
虞辞视线被汗水模糊成团，嗓音虚弱：“你快点，我就能少受点罪。”
萧九恒呼吸微顿：“别挑衅我，小心我扎死你。”
人在气头上时总会做出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的事，他不想因为看见女生受伤就方寸大乱。
拒绝跟她交流，萧九恒专注地凝视她后背受伤处，将损坏老旧的零件全部取出，更换，再固定好断掉骨头，检查数据确认恢复正常，然后进行收尾缝合。
期间虞辞硬是凭借自身毅力撑过去，没有哭也没有晕，小脸惨白，毫无血色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般，浑身的汗浸透衣衫。
萧九恒让护士进来把她推到病房，她觉得黏腻不舒服，又叫萧九恒给她找护工帮忙擦拭身体。
“......”
想要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。
萧九恒头疼地揉着眉心，没好气道：“我的亲姑奶奶哎，你能不能先消停一会会？等二十四小时后再碰水？”
虞辞颤巍巍地抬手朝他伸去，水灵灵的圆润眸子噙着泪光，刚才痛到要死也没掉眼泪，这会为了洗个澡说哭就哭：“我就是不舒服嘛。”
萧九恒嘴角抽了抽：“...你可真是我祖宗。”
最后他还是认命的找人来帮她清洗，换好干净衣服，虞辞终于满意的睡了。
而她受伤的消息被军工部部长封锁，不准任何人透露。
不知道睡了多久，虞辞再次醒来天色尽黑，悬月高挂，淡薄月光洒落在病房里铺成一层糖霜，她感受一下身体情况，便遥控床板升高上半身。
解锁手机看信息，部长给她发了关于虞念的事——追到直升机，但没追到人。
他猜测可能是直升机途经哪个城市时把人换掉了。
事出突然，军工部只能根据直升机飞行路线追踪，尽最大可能逮到犯人。
虞辞点开键盘框回复：【穿银色衣服的人有抓到吗？】
晚上十一点半。
部长却没睡，跟装有特殊雷达一样，秒秒钟回复：【抓到一个，就问出来几个名字，其他什么都不肯说了。】
虞辞眉梢轻皱，回忆今早情形，指尖若有所思地敲着手机边缘，半晌后，问：【都说了什么？】
这次部长隔了很久才有回信：【吐了容衍的名字，还有北行天华在海外分部的几个高层。】
都是管理层中心人员。
而之前她告知过军工部同事，容衍想要抓虞念去审。
所以部长猜测，这次突袭截人很可能跟北行天华有关。
虞辞不置可否。
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，却说不上到底是哪不对。
部长见她良久没声，就发语音来关心她身体如何，再叹一口气，劝道：“我知道你前段时间有帮容衍治病，但你到底是我们这边的人，心总要向着我们才对。”
一句话三个试探。
虞辞慢条斯理地笑了笑：“肯定的部长，你放心，等伤好我就回云京。”
部长听到这顿时来劲，刚刚的疑虑打消大半，语气难掩兴奋：“好、好，那你先好好养伤，等好得差不多给我消息，我派人去湖城接你。”
他生怕虞辞会跑，连着几句话堵住她说话机会，不容抗拒的做下决定，随即挂断了电话。
虞辞看着黑掉的屏幕，眸光幽深。
部长恐怕已经察觉到不正常，开始怀疑她了。
接人是借口，想要监视她获取动向是真。
故作苦恼地撑着额角，她若有似无的叹气，认真思索早上碰到的那群银衣人的特征。
-
在床上关禁闭一样躺了七天，虞辞同时收到辅导员狂怒的催促返校的短信，以及顾与温发来的项目进度百分之九十的数据报告。
这几天她忙着安抚何明荣跟换房子，忽略了学校的事。
顾与温的信息刚好提醒她还有事没忙完。
和萧九恒扯皮半天，她径直下地把萧九恒吓得原地蹦起想要揍人，才得到提前出院的特权。
因为腰伤，她得坐轮椅，不方便爬楼，新房子就换成独栋别墅。
环境安静清幽，小区内设立有老年人养老中心，很适合老年人居住。
周围交通也便利，离学校更近。
但虞辞路过小区大门时忽然想到，这里隔壁前两年开发了一个青年公寓区，恰好就是容衍现在住的地方。
走五分钟就能到那种近。
虞辞推着轮椅上小斜坡的时候唇角微微抿了抿，神情稍显无奈。
她明明极力避开，偏上天作对，一次次的安排巧合。
妥妥的孽缘。
进到别墅，何明荣听闻动静拄着拐杖从沙发里起身，见到女生时愣了愣，而后满眼心疼地走到她面前，充满慈爱的摸着她柔软发顶：“乖乖辛苦了。”
他这几天找不到虞辞，一通逼问下，得以从萧九恒口中知道真相。
听到自家柔柔弱弱的小孙女竟然在做那么危险的工作，他第一反应是不同意，想让虞辞离职。
但终究理智胜过感性，孩子大了，将来的路也该由她自己选。
虞辞拉过老人家的手，将脸放到那双布满老茧的宽厚掌心里，轻声道：“外公教导过我，只要做的事能让自己开心、满足，那无论多苦多累，对我来说都值得。”
“所以呀，”她抬起湿漉圆润，天然的乖：“我一点都不辛苦。”
何明荣神色动容：“你啊。”
孙女都这么说了，他还有什么好反驳。
由她去吧。
趁自己还有几年活头，陪着她闹一闹，也没什么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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