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临海躬身半晌，直到腰都酸了，却未闻听身前声音传来。他的冷汗不禁从额头处滴滴而落，很快便在地上濡湿了一小片。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要栽倒在地时，方听到裘千仞的声音道：“起来吧！”
风临海应道：“是！”慢慢直起些身子，却没有全部直立，而是略微弓腰，垂首肃立一旁，静等裘千仞说话。
裘千仞看了他半晌，将手中茶碗放在案上，笑道：“风舵主，你做得好大事啊！”
风临海扑通一声跪倒，急声道：“帮主，我可没做对不起帮中的事啊！”
裘千仞冷声道：“起来！”
风临海讪讪站起，擦了擦额间的汗水。
裘千仞道：“我还没说什么事，你跪倒做什么？”
风临海小声道：“帮主威势太盛，属下……有些禁受不住。”
裘千仞轻轻一笑，道：“你倒是会说话！”又道：“我问你，你可认识梁子翁么？”
风临海一惊，讶然道：“那个自称‘参仙’的狂妄家伙么？属下和他只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，因为最近总舵内人参吃紧，数次来信相催，而从本地官府那里收取人参，价钱又过高，正好此时冒出这么一号人，不知用什么办法大量集聚人参，从他手上购买又很便宜，所以属下……”
裘千仞“哦”了一声，道：“原来你是为了供应总舵所需，看来我要大大奖赏你一番了。”
风临海讪笑道：“这都是属下应尽之……”一个“责”字还未出口，就听“啪”的一声大响，裘千仞一掌击下，令身旁小案随同茶杯，一起碎成屑末。
风临海连忙跪倒，以头触地，皮股高高撅起。
裘千仞冷声道：“那梁子翁是何许人也，你定是知道的，可你还和他合作，枉顾公义民情，按照帮中规矩，我本该杀你……”他顿了顿，望向风临海颤抖连连的身体，又道：“然而念在你执掌山海分舵多年，在供应人参贵药方面，从未出过差错，还每每超额完成任务，这是你的功绩……”
风临海听着裘千仞的话，开始时满腔绝望，后来却渐渐起了希望，身体也止住了颤抖。
裘千仞继续道：“……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。一是功过分离，我按照帮规处死你，但可以妥善安置你的家人，赐他们良田大宅，诸多金银，够他们一世享用。你若有儿子，也可安排入帮，我会量才施用！”
风临海慢慢直起上身，试探道：“帮主，第二个选择是什么？”
裘千仞道：“那就是降你的职，变为山海分舵副舵主，由你辅佐新舵主，留于此处将功补过，以观后效。你选择两者中的哪一个？”
风临海露出极度纠结的神色，过了半晌，方咬牙道：“我……属下选第二个，辅佐新舵主！可是新舵主是谁呢？”
裘千仞不答，反而吩咐他道：“命你的属下，请莫灵儿姑娘来此议事。”
风临海当即应诺，忙爬起身来，亲自去请莫灵儿。
过不多时，莫灵儿跟着风临海来至屋内，听裘千仞讲过方才与风临海所谈种种，最后见裘千仞肃容问她：“你可敢担任铁掌帮山海分舵的舵主？”
莫灵儿瞪大了眼睛，指着自己的鼻子道：“我？！”
裘千仞笑道：“怎么，没把握？”
莫灵儿惊愕半晌，方摇手道：“我……我不行的，我只会采人参……”
裘千仞忽道：“好！”
莫灵儿一滞，道：“什么？”
裘千仞淡淡道：“你既然没把握就算了。这样吧，我让风舵主给你们安排出路，不如就寻些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，如何？”
莫灵儿闻言，先是怔住，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到脑门，想也未想，便喝道：“凭什么女人只有嫁人一途！我偏不服！你说让我当什么舵主，好，我当！别人当得，我怎就当不得！？”
裘千仞笑着一拍手，道：“这不就结了！你只管好好上任，你那三十多个姐妹，也凭你处置，想必可以令她们称心如意！”
莫灵儿“嗯”了一声，又放低了声音，道：“可是……这舵主是做什么的？铁掌帮又是什么？你能不能跟我说说？”
风临海在一旁听得连连咧嘴，暗道：“就这么个无知娘们，怎能担当如此重任？帮主也太荒唐了些！”想至此处忽然心中一动，看了一眼莫灵儿，又瞧了瞧裘千仞，暗道：“莫非……这也不对啊，此女长相一般，又是破身之相，帮主什么人没见过，怎能看得上她？”
不提风临海心中转着的龌龊念头，只说裘千仞，他听到莫灵儿相问，便以简练的言语，大略讲述了铁掌帮在中原武林的地位，以及山海分舵所需担负的职责。
莫灵儿听罢，略微琢磨一会儿，道：“如此说来，咱们铁掌帮的势力很大，却主要聚集在南边宋境，在北国的势力十分有限，还大多隐于暗处，是么？”
裘千仞点头道：“你这样理解也不算错。但是你要记得，其他的北方分舵可以隐藏起来，负责打探、传递消息之类的事，你们山海分舵却是不行！因为长白山上的人参贵药，占据了帮内每年四五成的份额，绝不容有失！所以你们是以山海货栈为名，显于明处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我安排你做这个舵主，一方面是看好你，另一方面也是考验，你需要快速适应此间事务，完成总舵规定的标数！若是稍有差错，我自会禀公而断，绝不会对你容情！”说到最后，已是声色俱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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