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文静这一晚没过一会儿就会惊醒，一晚上醒了三到四次，起来后精神很萎靡不振，以为还早走出房间却看不见妈妈，一定又是去店里了，想到这里头又感觉很胀，方便完后喝口水继续回房睡觉，眼睛很酸但怎么都睡不着；
想到下午还要去上班，根本就没有心情，但...但好像根本由不得自己选择，这份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工作，或许将会是以后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呢？
在床上翻来覆去，没有停止过一分钟的思考，是否还能上大学呢？
为了这张入取通知书，没有人清楚自己到底奋斗了多少个夜晚，每当爸妈和弟弟们睡觉，总会打开台灯看书看到半夜，自己的记忆力并不出众，一，两个小时可能都背不了20个单词，就是不想服输才坚持了一个又一个夜晚，想着可以通过努力改变现实，可现实真的就那么残酷嘛，昨天晚上听的话真的不是梦吗？
不，这不是梦，自己醒来后睡在妈妈的房间，是她要求自己睡卧室的，这一切都是真的，妈妈得了癌症，甚至要将文彬送给别人...
听到客厅里有声响，知道弟弟也醒了，梁文静没有勇气面对他们，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实，他们还那么小怎么能经受这打击呢！
给弟弟们安排好午饭，梁文静出发去上班，今天前往妈妈的店里心情完全不同于以往，步伐不但变得沉重，十分钟的路也走了将近快二十分钟。
在店里的王芳正在集中精神地赶活，只要还能做得动就绝对不能停下来，这批活还要提早交付给丁志超，还有半年也好，三个月也好，能赚多少钱就是多少钱，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。
梁文静在店门口站了一会，疲惫地看着妈妈一如既往地踩着缝纫机，不忍心打招呼打断她，刚想转身悄悄离开，没想到妈妈却喊住自己，
“来了干嘛又要走啊？”
梁文静看着她，“你知道我在啊。”
“那能不知道嘛，不然还开什么店。”
“那每次你都不喊我。”
王芳这会才停下，拿起搪瓷杯喝了口水，“弟弟们吃好了吧？”
“吃好了，你放心吧。”梁文静实在忍不住，开口问，“妈，昨天...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，
“昨天怎么了？”
看着妈妈纯真的眼神，好像就完全没有那一回事过，“没什么，我去上班了。”
“路上小心点。”
“恩。”
梁文静走出去后十分后悔还是没有说出口，不明白妈妈到底要隐瞒到什么时候，这事又不是拖着拖着就能好的，为什么还不和自己说呢；
怀揣着这个问题，工作时也恍恍惚惚地，客人点的菜都上错好几次，被经理批评时也迷迷糊糊地，总算熬到下班，杨晓冰早就发觉梁文静不对劲，喊了她几次都没有回应，看着她一个人下班离开。
而王芳也终于等到张明，从他满头大汗地状态看得出来今天没少跑地方，好一会儿才把气喘匀，
“那么晚还过来干嘛，吃饭了吗？”王芳给他倒杯水，
张明一口喝完整杯，“我也不知道做得对还是不对，可能会让我后悔一辈子，这里是新的两批订单，一批是袖套，另一批是围兜。”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信封，“这里是预付款，然后件数和交货日期都在里面，你不用着急做，他们都不着急。”
“谢谢你，帮了我大忙了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，但我知道如果你病情恶化我肯定不会心安理得，可我...可我也不想看着你干坐在店里。”
“去吃面吗？我也还没吃呢。”
“你得按时啊，怎么一点都没有概念呢。”
“行了，走吧。”
两人刚关上门走出店，梁文静就在对面看着，从妈妈的形体和表情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模样，随后两个人走进旁边的面店点完单纷纷坐下；
梁文静就一直在马路对面看着，在考虑要不要上去问清楚，可是又不敢开口，妈妈瞒着自己肯定有他的用意，自己不应该责怪妈妈，她承担的肯定比自己更多，看见面条上桌后，梁文静转身往家走去；
今晚的微风还算凉爽，夜空中的月亮格外明亮，一片云朵都看不见，梁文静走走停停站在路边，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，待了好久才滴下来，没流过嘴巴就擦掉，她不想哭，至少现在不想哭，哭解决不了问题，也不想去质问妈妈了，等着她来告诉自己就好。
张明吃完后抢先把帐结了，在街上点了一根烟，不一会王芳吃完站在他身边，
“不是让你别抽了嘛。”
“心里烦，不抽烟不行。”张明的声音有些颤抖，
“那你的意思我也得抽一根。”
“没心情开玩笑，孩子那你还没说？”
“还不是时候，越早说就会让他们难过的越久，除此之外什么用都没有，何必一家子都每天皱着眉哭丧着脸呢？”
“孩子以后怎么办？”
“文彬之前赵丽丽就想领养，我当时还骂她一顿，昨晚我去她家求她，她同意会带文彬走。”
“走去哪？”张明夹着烟盯着王芳，
“她老公被调到外地大学当副教授，她也跟着去，文彬你也知道读书好，跟着他们知识分子会更好的。”
“你舍得？”
“那还有什么办法？与其还不如找个会对孩子好的，还有谁能帮我养孩子呢。”
张明扔掉烟马上又点上另一根，
“好了，别点了。”
张明将她的手挡开，“文乐和文静怎么办？两个孩子也活不下来啊，也送人？”
“我有时间会找我爸说一下，但他年纪也大了，我担心他还来不及呢...”王芳说到这就开始哽咽，“张明，以后你有时间，多来家里搭把手。”
王芳说完掏出手帕捂着眼睛，张明看不了她这样，扭过头背对着王芳，眺望远处心里不是滋味；
“听到了吗？”王芳拍了他一下，
张明依然背对她，点了点头，“放心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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